【南非部落小日記】第二章:冒險 A mini journal of my south african tribe CH.2

  天亮,Bafana帶我搭乘當地的”taxi”前往車站,所謂taxi,其實是一種小型巴士,但綜合了巴士和計程車的功能,能隨招隨停,但有固定行駛路線。基本上這種交通工具只有當地人使用,因為車外不會有任何標示,你站在路邊比”1”的手勢,司機也比手勢告訴你他走哪條路線,以及還有幾個空位,司機與乘客的溝通就在我完完全全傻眼的五秒之內完成。


我們擠上了前排,整台巴士坐滿了快二十個黑人,我可以感覺到後面有幾十雙眼睛盯著我的後腦勺看,本來以為約翰尼斯堡會有很多白人的。我錯了!放眼望去全部是黑人,畢竟南非可是有百分之七十的黑人人口呀~ 


我感覺自己好像外星人不小心掉到了地球上!路上的行人和大車小車全部參雜在一起,道路形同虛設。Taxi運匠大哥在市區橫衝直撞,到底是誰說台北交通不好的啊,拜託你來這裡看看,什麼叫做橫衝直撞!


要和Bafana道別了,此時此刻才是真正開始一個人的旅程。在Bafana身邊感到無比安全,多虧他,這兩天即使身為唯一在黑人社會裡的華人,也逐漸比較自在。


巴士上旁邊坐了一個big mama,就是電影裡面會看到的那種很大的穿著花布衣的黑人媽媽。我們互相問候簡短交談了一陣,big mama是個好人,雖然她也不願意,但她龐大的身軀不由自主的朝我溢過來,佔據了我三分之一的坐位!全程呈現一個側身微彎的姿勢卡到不行,10小時的車程,除了我全身左側的筋骨不斷在吶喊之外,尚稱非常順利。

半睡半醒之際,隱約覺得抬頭看車窗外,嚇了一跳,怎麼會有那麼多星星?!
窗外烏漆媽黑,似乎從地平線已經分不開天空和土地一般,星星亮得像把LED燈打在黑布上。
我笑了,憶起第一次看到南半球的星空,九年前在澳洲的那片礫漠中,那個南十字星依然閃爍的美麗記憶,想著想著,又模模糊糊地進入夢鄉......


到達Umtata時還不到清晨六點,天都還沒亮呢! 這是我內心設定最危險的大魔王關,將要在這裡等待九個小時,等下午三點的接駁巴士前往下一站。由於一個人加上又是女生,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將要坐在加油站內一動也不動直到接駁巴士出現。

正在物色哪個坐位將成為我的本日居所時,一個幾分鐘前有四目相交的黑人女生直直走向我,劈頭就問” Are you ok?”  我全身的細胞立刻呈現高度警戒狀態。接著,我們開始交談,幾分鐘後問我能不能借她錢打電話,她手機沒電。這時我在心裡吶喊,果然是要借錢!!我絕對不能落入圈套!誰知道在小心翼翼地斟酌每個回答後過沒多久,我開始相信這個充滿善意的女孩了。

防備漸漸卸下,發現這個黑人女孩真是直率的可愛。我告訴她我的計畫,她用高分貝幾乎以驚呼的方式說:你瘋了嗎?你要在這裡一個人等九小時? 經過半個鐘頭,她堅持不讓我自己一人在車站乾等,她決定帶我回家。


就在日出之際,她姊姊的車出現在加油站門口。





她叫Asa,十九歲,Xhosa人,在約翰尼斯堡念書。爸媽沒結婚,我問她有幾個兄弟姊妹,她說不清楚(據說她爸在城裡風流著名)。就這樣不可思議的我到了她家,終於放鬆身體熟睡了一場。
Asa家布置簡單樸素,她家人都很熱情,即使一大清早莫名其妙有個亞洲人跑到家裡做客。其中一個姊姊Sisanda一直站在旁邊用一種觀察奇怪生物的有趣眼神看我,接著問我:Can I be your friend?  這個問題也太可愛!


中午和她家人的一位大叔朋友聊得起勁,他解釋為何南非部族間至今仍然無法融合的歷史因素,我解釋台灣問題,交流對於這個世界的觀點。Asa說我應該先洗澡再出發,進到浴室,看著洗臉盆大小的熱水和浴缸,彷彿回到二十年前的台灣鄉下。舟車勞頓,頭髮已經髒了,老早做好心理準備將有一段長時間不能洗頭,咬住牙根,快速沖洗一番,準備上路。


我們搭乘taxi出發(之前已有經驗,所以還算熟悉),到了taxi總站,Asa道別之前帶我找到了下一班taxi,仔細吩咐司機要帶我到目的地及談好價錢後才離開。這個taxi集散地,有無數巴士停放和川流不息的人群來往,巴士在人車和動物間穿梭,有叫賣的,有談價的,有問路的,再一次地,我覺得自己是外星人。


自己一個人坐在巴士裡,身旁擠滿了黑人男女,沒有Bafana沒有Asa我其實蠻緊張的。司機對著我講了幾句Xhosa,我搖頭。看到熟悉的加油站出現,抱著我的行李,不確定何時要下車,大概旁邊的婦人看出我的慌張,我跟他四目交接時,她給了我一個眼神,點頭示意我到站了,趕緊開門跳下車。







在Umtata等待接駁巴士時,有一群年輕人在賣FW1,一種清潔產品,從問路開始,他們對我超有興趣,一股腦兒地問我問題:你是台灣人?台灣是什麼?中國和日本一樣嗎?你會功夫嗎?你認識李小龍?可以給我你的手機嗎?我可以跟你合照嗎? 就這樣一個接一個,約莫八九個年輕男女把我團團圍住,拼命用手機照我(當時我真的長得很奇怪,素顏沒睡飽油頭大外套) 我在內心統稱他們為FW1集團。

離開西班牙前,Louis就不斷提醒我,”時間”在非洲跟你所習慣使用的單位是不一樣的。Es decir, time works in a different way here in Africa.

我到加油站等三點的接駁巴士,結果兩點半巴士就已經離開了。




       沒錯,我錯過它了。





好險天沒有要亡我。
結識一個四十出頭的荷蘭男子Daniel,其實是Fw1集團的人指著我問他:你要找她嗎?我們對看了一下,同聲說,NO。
因為這樣,我們開始交談,發現他跟我同路,意識到巴士丟下我們後,決定結伴搭乘taxi。當時已近日落,加油站的職員試圖說服我們留宿一夜隔天再出發,畢竟兩個外國人自己走在南非那樣的市郊是有一定風險的。但當時我們只想要趕緊到達目的地,要是我一個人絕對不可能自己搭車的,但是這個荷蘭大叔Daniel看起來旅行經驗豐富所以我們決定出發。
Fw1集團的人幫我們找到巴士,談好價錢並再三確定我們知道怎麼換車後,出發。有Daniel在身邊我感到安心許多,加上Asa教我的幾句簡單Xhosa語,我發揮自己對語言的天性,開始和司機阿伯搏感情,希望他能對我們友善一點。






中途司機阿伯不改一貫的橫衝直撞,一次緊急剎車我整個往前飛撞到玻璃,好險沒事。司機大哥非常好心地帶我們到taxi集散地,問了好幾個人之後終於找到下一班巴士(沒有他我們大概要花兩個小時才會找到)。

天色已晚,前往Port St. Johns的巴士客滿,坐在最後一排,我們之間有兩個黑人男子,我把十多公斤的行囊放在腳上,深呼吸一口,忽視窗外不停止對著我說方言的男子們,我在心裡祈禱可以平安到達目的地。上路後我旁邊的男子問我Daniel是不是我的爸爸,我想他大概觀察力有問題,一個白人男子和亞洲女子…? 然後問我他是不是我男朋友,婀…他看不出來我們差很多歲嗎?我告訴他那是我哥哥,他相信了。過了十五分鐘,他開始向我告白,叫我不要告訴我哥哥說他愛我,他想親吻我,可以摸我的頭髮嗎?


 

“我的天呀,迪第,姐姐我大概大你十歲吧!? “


 

接著,這個看起來十五歲的男孩兒開始在我耳邊唱歌,而且真的不好聽!!!當時我的白眼已經翻越了後腦勺要到達腳跟了,我緊黏著左邊的窗戶心裡想:迪第,要是你真的愛我,可以幫我拿背包嘛……




就這樣在擁擠的巴士內,我一面哭笑不得的應付愛上我頭髮的小弟弟,一面試圖忽視被行李壓麻痺的大腿,一面猜測何時要下車,過了一個半小時,天已全黑了。
中途,有個女孩下車後跑來敲我車窗,對著我笑露出黑人特有的白皙牙齒,她問我叫什麼名子,正要透過窗上的霧氣寫給她看時,車子發動,我轉頭看著她使勁對我揮手的身影,不禁微笑起來。




 

到站後,我們找了一個明亮的地方站著等待,一邊吃著Daniel隨身攜帶的有機食品,一邊聽著旁邊超級市場播放的清真寺歌曲,我覺得相當相當相當詭異(後來才知道超市老闆是伊斯蘭教徒,所以每天固定時間會向阿拉祈禱)。背包客棧的人開車來接我們,一開始我還有點不爽,覺得你們什麼爛接駁巴士害我們多好幾個小時的車程,上車後他們問我哪裡來,我說台灣,說時遲那時快,一種熟悉的語言從那女生口中脫口而出:啊!我們去過台灣!


對,她是用中文對我說!原來這對情侶住過宜蘭五年!我想都沒想到我居然會在南非大陸的村落裡說中文?!





到這裡,只不過是到達南非的第三天,沒有一件事情在意料之中,每一分鐘都充滿著驚喜。我實在太幸運,才會經歷由如此多的”巧合”組合成的冒險。要是Carlos媽沒有要我們去超市買滷肉,要是我搭上了巴塞隆納的地鐵,要是路邊夫妻不跟我們共乘計程車,要是飛機上的好人大叔不幫我放行李,要是沒有遇到塞車我就遇不到Asa,要是婦人沒有給我一個堅定的眼神,要是Fw1集團的人沒有跟Daniel講話,要是運匠阿伯不幫我們找到下一班車……


 

這次屬於我一個人的冒險,才三天我已經認識了好多好多人,接受好多好多幫助,更何況,接下來我還要去那個未知的偏遠部落生活。


 


你說,非洲怎麼會這麼迷人呀?






2 comments

  1. It's a pleasure to know that someone actually like it! :) Thank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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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WOW you guys read chine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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